北京根治环境污染进入倒计时
本报记者 李家杰
入冬以来，成千上万的取暖炉、烧烤炉，一片又一片的拆迁、建设工地，百万辆汽车，不断散发、扬起、排放着煤烟、尘土和尾气，不断向四周、向天空弥漫扩散，使碧空远离城市，使人们的眼睛和呼吸道感到不适。北京的环境状况再次成为公众不离口的话题。人们奇怪：年年讲加大防治污染力度，为什么总不见环境质量有明显的好转呢？
如何处理社会经济高速发展与环境保护的关系，是北京面临的一个相当棘手的问题。在经济快速发展、城市面貌发生巨大变化的同时，环境污染日趋严重的事实表明，北京过去没有完全处理好这个问题。
北京由市区和郊区两部分组成。笼统地说北京环境污染严重不符合实际。事实上，在京郊尤其是在水面开阔、林木茂密的远郊，环境质量尚好。北京市环保局局长赵以忻说，北京环境污染主要集中在面积为1040平方公里的市区。造成污染的根本原因是环境建设滞后于社会经济发展。从八十年代开始，不断加大环保建设力度带来的一个又一个变化，都被发展带来的一次又一次新的污染抵消，而且，在抵消以后形成的平衡，无一次不是建立在新增污染的基础上。即使是人们赖以生存的空气和水环境也不例外。
1958年，北京建成密云水库后，接着建设京密引水渠，将清澈的库水引入环绕城区的4条护城河，并注入玉渊潭、西海、后海、什刹海、北海和中南海等市区大小湖泊。这无疑是环境建设的一大进步。但用于保护水质的城市污水处理工厂和管线跟不上城市范围扩大、人口增多和经济发展，并盲目地将东、西两条护城河加盖封闭，造成难以清淤的后果。加上管理不到位，通过沿岸1000多个排污口，大量未经处理的工业、生活污水直接排入河中。
进入八十年代，在集中全市一半常住人口、90％流动人口、80％煤耗、60％工业产值的市区，改善大气质量几乎主要靠刮风，在取暖季节尤其如此。而近10年，社会经济快速发展，新增的近100万辆机动车、31％以上的年煤耗量和4000多个施工工地，以及每年产生的二三十万吨工业废物、100多万吨固体废弃物、近千万吨垃圾带来的污染，使大风也无能为力。到1997年，城区大气中的总悬浮物、二氧化硫、氮氧化物年日均值，全部超过国家二级标准。在1997年3月27日至今年3月26日的52周中，有42周处在污染状况下，并有18周属于中度甚至重度污染。进入10月以来，污染进一步加剧，空气污染指数已连续5周超过3级。
北京今年以防治大气污染和保护水源为重点，开展环境保护综合整治，一个显著的特点是，堵死污染源。其中，治理水污染效果最明显。办法是“软硬件”一齐上。一面封死沿河所有的排污口，增建工业、生活污水管线和污水处理厂，清除湖底淤泥并对湖底作硬化处理，全面维修护岸，在沿岸两侧建设50至100米宽的绿化带，一面抓紧进行城市河湖水环境保护立法工作。已完工的地段河水已由浊变清，河岸由乱变美。北京市水利局负责人说，明年底全部完工时，将由市人大常委会同时颁布有关保护法。以后只要执法到位，水污染即可被根治。而治理燃煤扬尘、工业废气、汽车尾气造成的大气污染，尽管力度超过历年，包括限用无铅汽油、强制使用低硫低灰煤，实施严于国家标准的措施甚至走在全国环保工作前列，但效果却远不如治理水污染理想。
环保专家认为，这与治理大气污染的依据《大气污染防治法》力度不足有关。在这部法律中，提倡的条款多，禁止的条款少，惩罚的条款更少，而且管理条款范围偏窄，不能覆盖控制大气污染的各个环节。在北京，汽车尾气、劣质煤、工地扬尘是污染大气的三大祸首，为此必须对汽车排放、煤质、燃煤设备、除尘装置、施工现场等进行严格管理，该禁的必须严禁，该罚的必须重罚。而《大气污染防治法》恰恰在这方面显得软。对制造、销售和进口排气超标汽车、不合要求的锅炉，不建脱硫和除尘装置，使用高硫多灰劣质煤，工地不采取除尘措施的行为，缺乏惩罚和禁止条款。环保措施缺乏强有力的法律支持，在落实中难免事倍功半。
最近，北京市公安交通管理局对14万辆新机动车检验，有1／3以上的车排气超标；北京市环保局入户检查，有1／3以上的旧车排气仍不合格。出租汽车在市区运行时间最长，造成的污染最重，至今仍有2／3的车排气超标。而汽车修理厂则普遍缺乏环保意识，即使在技术设备先进的修理厂，排气指标检测也严重缺项。车的主人在用车时又基本上不考虑环境需要，该报废的车都却不得报废，结果全市有超过半数的报废车仍在行驶中。
难以理直气壮地落实北京治理大气污染措施，装载着劣质煤、不断排放黑烟的外地货车至今仍能顺利进入北京市区，推广优质煤却相当困难。有关部门对市区100个单位的用煤进行检测，发现仍有66％以上的单位在继续燃用高硫多灰煤，有的煤含硫量竟超标七八倍以上。对工地扬尘也难以禁绝。在平安大道等市政建设、房屋拆迁工地，无处不是尘土满天飞，并进而影响到城市管理工作。尽管政府三令五申一再查处，当街置灶蒸煮烧烤、煤渣菜皮废纸扔满人行道、烟煤压断半边街的餐馆食店，至今仍然比比皆是。
历史旧账沉重且法律力度不足，给北京治理环境污染增加难度。但是，北京市委、市政府对根治污染的决心和信心丝毫未受影响。
北京市一位权威人士表示，北京环境状况今冬一定要比去年好，明年要比今年好。到2000年，环境质量将明显改善，市中心地面水环境实现基本达标。到2002年，环境质量将按功能区基本达到国家标准，把北京建成上下满意的国家环保模范城市。为此，北京市已建立起党政一把手抓环保、负总责的环境质量目标责任制，和市政府统一领导、各部门统一监督管理的运行机制。包括投入400多亿元治理污染，把环保建设在基础设施中占的比重从过去不到10％，提高到15％以上，并提出加大环保建设力度的4项对策。全市已进入根治环境污染倒计时。
国家环保总局副局长宋瑞祥说，为尽快改善北京环境质量，北京应继续做好宣传教育，增强干部群众保护环境的自觉性、责任感和紧迫感，同时要进一步严格执法，强化管理，杜绝人为因素，并加快环保产业和市政基础设施营运企业化的步伐，促使治污收益可以支持企业运行，形成良性循环。
环保专家认为，北京必须从根本上扭转城市管理落后于建设的状况，变突击性治理为标本兼治。为此，配合大气、水质污染防治，必须改“末端处理”为“过程处理”，改垃圾堆放、填埋为无害化处理，变垃圾围城为绿带环绕市区。同时要运用经济杠杆治理污染。通过提高污染收费标准，使污水处理厂变为收支平衡的企业；单位和个人自觉地使用低硫低灰优质煤；任何人也不敢在公共场所制造污染。对排气不合格的机动车，按国际惯例一律不允许上路运行，并尽快用天然气取代燃煤。
 |
